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方寸之间”极度内卷?
最近在思考一个现象:
为什么我们在钢琴、乒乓球、做题这类事情上能卷出天际,
但在足球、原生创新、复杂系统构建上却往往乏力?
我想这归结于一种“方寸定律”。
有限游戏的诱惑
钢琴88个键,乒乓球台有边界,围棋盘19x19。
这些领域的共同点是:规则封闭、全信息博弈、反馈即时。
这是一种线性的“方寸世界”。
中国人有一个传统思想很害人,觉得努力可以量化,然后就看谁更努力。
在这里,投入与产出高度正相关。
只要你肯把时间填进去,你就能无限逼近完美。
我们爱卷这个,因为我们迷恋这种“确定性”的安全感。
复杂系统的恐惧
反观足球、Web3的生态构建等一些复杂体系中。
这是开放系统,充满了高熵值(混乱)和随机性。
这里没有标准答案,1+1可能小于1,也可能大于10。
在这种多线操作的复杂系统中,单纯的“执行力”边际效应极低。
它需要的是架构能力、容错心智和在混乱中做决策的能力。
战术勤奋与战略懒惰
我们往往用战术上的勤奋(在既定规则里卷分数、卷熟练度),
来掩盖战略上的懒惰(回避对复杂系统的思考)。
在Web3世界也一样:
我们要警惕自己是否只是在做一个“熟练的交互机器”,
而忽略了去理解那些宏大的叙事逻辑和非线性的市场博弈。
跳出方寸,拥抱混乱,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
当前社会普遍存在的“内卷”现象,
大家都深陷背后的深层逻辑
一、 “方寸”背后的文化基因与路径依赖
中国人有一个传统思想很害人,觉得努力可以量化
1. 科举制的幽灵:标准答案的崇拜
我们的文化基因里,受长达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影响极深。
科举本质上就是最大的“方寸游戏”。
封闭的规则: 考试范围限定在四书五经。
线性的回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要把那几本书背烂、吃透,就能实现阶层跨越。
这种历史记忆刻在了骨子里,导致我们集体无意识地寻找那个“有标准答案”的领域。
我们害怕没有边界的东西,因为没有边界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单纯的“勤奋”来掌控命运。
2. 容错率极低的社会环境
为什么我们迷恋“确定性的安全感”?因为我们的社会环境往往容错率很低。
在资源相对匮乏且人口众多的环境下,竞争往往是零和博弈。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的焦虑感,
使得人们不敢轻易尝试那些高风险、高不确定性的“复杂系统”(比如原生创新或足球这类高度依赖团队和偶然性的项目)。
在“方寸”里卷,虽然累,但至少不会“死”得很难看,甚至还能获得世俗定义的成功。
跳出方寸去搞创新,一旦失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二、 线性思维 VS 系统思维
“有限游戏”和“复杂系统”的对比,揭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的冲突。
1. 线性思维的舒适区 (The Linear Comfort Zone)
钢琴、做题、乒乓球,其底层逻辑是线性的因果关系:输入(练习时间)≈ 输出(技能/分数提升)。
这种思维模式非常适合工业化时代早期的流水线作业和模仿型经济赶超。
它培养出的是执行力极强、纪律严明的个体。
我们享受这种看着进度条一点点涨满的快感,这是一种低级的多巴胺满足。
2. 系统思维的缺失 (The Lack of Systemic Thinking)
足球、Web3生态、原生创新,这些是典型的复杂适应系统(Complex Adaptive Systems)。
涌现性 (Emergence): 整体大于部分之和。11个球星凑在一起不等于一支强队(反例层出不穷)。
非线性与混沌: 一个微小的变量(比如足球场上的一次意外滑倒,或者Web3市场的一条情绪化推文)可能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需要的是“生态位”而非“排名”: 在复杂系统中,成功不是考第一名,而是找到自己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位置。
我们缺乏的正是这种处理混沌、拥抱不确定性、理解多变量动态博弈的系统思维能力。
我们习惯了做“填空题”,而不擅长做“开放式论述题”,更别提自己去“出题”了。
三、 战术勤奋与战略懒惰:一种集体心理防御机制
大家习惯了用战术上的勤奋来掩盖战略上的懒惰
这实际上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当面对宏大、复杂、不可控的局面时,人类本能地会感到恐惧和焦虑。
为了缓解这种焦虑,我们选择退回到自己熟悉的、可控的“方寸之地”,疯狂地进行重复性劳动。
自我麻痹: “看,我这么努力,每天工作16个小时,所以我没有错。”
逃避责任: 战略思考需要承担巨大的决策风险。
如果我只是一个执行者,那么战略失败了就不是我的责任。
这种心态在职场上表现为“表演型加班”,
在Web3领域就表现为“熟练的交互机器”——每天机械地刷几百个空投交互,
却从未思考过这个协议到底解决了什么痛点,其代币经济学是否可持续。
四、 如何破局:从“赢家”到“玩家”
如果承认“方寸定律”是我们当前困境的根源,那么破局的关键就在于打破物理和心理上的“方寸”。
1. 从“有限游戏”转向“无限游戏”
哲学家詹姆斯·卡斯在《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中指出: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考高分、拿金牌);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建立生态、推动文明)。
我们要从追求单一维度的“赢”,转向追求多维度的“价值创造”和“可持续发展”。
2. 培养“负能力” (Negative Capability)
这是诗人济慈提出的概念,
指“在不确定、神秘、怀疑中安身立命的能力,而不是急躁地追求事实和理性”。
在复杂系统中,我们要学会与混乱共存,不要急于下结论、定标准。
在迷雾中保持敏锐的观察力,而不是因为看不清路就原地疯狂踩缝纫机。
3. 在Web3行业更是如此
Web3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开放的社会经济实验场。
拒绝做“人肉矿机”: 不要只盯着眼前的Gas费和空投预期。
提升架构师视角: 去研究DAO的治理结构是如何处理利益冲突的,去思考DeFi乐高是如何堆叠风险的,去理解NFT背后的文化共识是如何建立的。
寻找非共识机会: 真正的大机会从来不在所有人都在卷的“方寸”之地,而在于那些尚未被定义、充满混乱的边缘地带。
“方寸之间”的极致内卷,虽然让我们在某些特定领域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但也锁死了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上限。
我们太擅长解答别人提出的问题,却往往忘记了如何提出自己的问题。
在AI即将取代大部分线性工作的时代,继续留在“方寸”里内卷,结局注定是被淘汰。
唯有拥抱复杂、驾驭混乱,从战术勤奋走向战略觉醒,才是未来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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